大顆藥丸
「妳好。衣鏈。」我把話筒靠近嘴邊客氣地說。
「是“倚-戀-”。」她校正我的英文發音。
「依—-稜--。」我很儘量了,電話裡實在聽不清楚。
「好啦隨便你啦。」她馬上就放棄了。
「不好意思,我盡力了啊。從國中英文就很糟糕。」我為了掩飾自己的短處,轉而虧她,「真的要隨便我嗎?那是說我要怎麼樣都可以噢?」
「我問你一件事。」依漣顯然心有旁鶩,根本不在乎被虧了一下。或者她用忽略我的技巧來四兩撥千金。真有一套。
「我讓你問。答案是我習慣從裙扣開始解起。」我緊追不放,又故意假裝天真地乾笑兩聲。「哈哈。」
「我問你哦,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渥厚。」我驚呼出來,沒想到這種下流步數竟然奏效了,「可是我們還沒見到面呀。」
「到底相不相信嘛。」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困惑。
「如果真的要問我的話,我不但信,我還相信千里姻緣一線牽。」我一面說一面把電話線拉一拉,希望她那邊的電話線這樣被我拉過來。
沒辦法,人一旦意識到自己的年紀開始大起來,只要有一點點的訊號馬上就飢不擇食。
「是真的。那就不是我一個人天真瀾漫胡思亂想囉。這樣的事情真的是可能的。」她的聲音裡有一絲微微的興奮。
「我不能不說這問題有點老掉牙,但很好很好,很好很好…」好什麼好,我一點也掰不下去。
「那個男生簡直超級hot,高大帥氣,身材魁梧,又很manly。整個人一靠近,馬上覺得能很安全地信任他。講話的聲音沉沉穩穩的,很有興趣地一直問著關於我的問題。」她接著說,「我都沒法專心回答,就一直注視著他迷人的five o’clock shadow。心臟蹦蹦蹦地都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喔…好…」我還沒想好之前的對話要怎麼掰,沒想到才兩秒間,風雲變色大勢已去。
「哪個男生?」我儘量平靜但口氣冰冷地問。
「講了你也不認識啊。一個在派對上認識的人,朋友的朋友。」她說。
「才剛剛認識的人,提起他來就這麼甜蜜蜜的。女孩子的矜持都沒有,成什麼體統。」我講話的態度像是她的男朋友。又像是她爸爸。自己也發覺有點過分。畢竟只在電話上聊過一兩次天。
「雖然只是短短的兩個小時,但是那種來電的感覺確實是很真實的呀。」她竟然不在意我說話的不得體。大概已經被沖昏頭了。
「我想我們確實很愉快地分享了那兩個小時的共處啊。也交換了電話和email,道別的時候也說好了再連絡,希望能再見面。難道都是場面話嗎?」她越說越難過。「我等了又等,忍不住就先email給他。每十分鐘就查一次信件,查到電腦都快當機了。我想會不會是郵件地址寫錯了,所以就打電話看看他有沒有收到,可是每次都是答錄機…」
我不好意思起來,就勉強勸勸她,「也許他很忙,過幾天就打電話來了。」
「我起先也這麼想。可是一個月都過去了呀。」
「喔。」我硬生生地把要說的話吞了回去。這樣的事,被人點明了很不是滋味吧。我試著轉換話題,「春天來了,嗯,一定會有很多朋友開派對吧…」
我的額邊出現三條線。
「可是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這是不爭的事實呀。怎麼有人可以把這樣的事放在一邊不理,去做別的事?」我想像她淚光盈盈的樣子。倒是滿可愛的。雖然我根本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這樣的事實更容易使她變得可愛萬分。
「有沒有看過[理性與感性]?」我說。
「什麼?」她收拾一下思緒胡亂回說。
「妳讓我想起凱特-溫絲蕾演的妹妹,瑪麗安-待續無。」我說。
「什麼?」
「瀾漫感性的瑪麗安以為偉大的愛情才是一切,可是她的情人最後選擇了麵包而不是她。」
「為什麼?難道麵包長得比她可愛嗎?」
「因為她總是一副苦瓜臉。要是妳的話,苦瓜和麵包,妳會怎麼選?」
依漣在電話那邊輕輕笑了出來。
「怎麼樣,要不要一起去看一場電影?」
她默不作聲。兩秒鐘過去,嘆了一口氣才說,「也好。不過我來選影片。那種古裝文藝片實在令人受不了。」
「那當然。妳想看什麼?」
「你說“金鋼”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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