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Huge Pill

大顆藥丸




Jazz Messenger 爵士信差

0 comments






爵士信差
by 村上春樹


本文譯自紐約時報“星期天書評專欄”


我從沒有想過要當一個小說家---至少在我29歲以前是這樣。這是確確實實的事情。

我 從小就讀很多書,時常讀著讀著就深深地陷入了小說的世界,因此如果說我從沒有想過要寫點什麼東西的話,也不儘確實。但我從不以為我有寫小說的天分。青少年 時代我喜愛的作家有杜斯妥耶夫斯基、卡夫卡以及巴爾扎克,但也不認為自己能夠寫出像他們那樣經典的作品。所以在很年輕的時候我就放棄了寫小說的念頭。我 想,就把讀書當成一個嗜好,至於求生活,只能往其他的專業去找了。

後來我選擇了音樂的領域。我努力地工作、存錢,也向親友借了不少錢,終 於在大學畢業後不久,在東京開了一家小小的爵士酒吧。白天是咖啡廳晚上是酒吧。同時也提供下酒的小菜。我們無止盡地播放著唱片,周末還有年輕的音樂家現場 表演。就這樣經營了七年的酒吧。為什麼呢?只有一個簡單的原因,就是我可以從早到晚不停地聽爵士樂。

1964年,當時我十五歲,是我第一 次聽見爵士樂。Art Blakey and the Jazz Messengers(亞特布雷基&爵士信差樂團)那年正月在神戶表演,有人送了我一張票當作生日禮物。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實際聽到爵士樂,整個經驗讓我差 點人仰馬翻。就像遭了雷擊似的。樂團的表演實在棒極了: Wayne Shorter (韋恩蕭特)吹次中音薩克斯風,小號手Freddie Hubbard (佛瑞迪哈伯),伸縮長號手Curtis Fuller (克提斯福勒),以及鼓手團長Art Blakey (亞特布雷基)確實而有想像力的鼓點。我認為他們是爵士樂史裡最棒的團體。我從沒有聽過這麼棒的音樂,從此滄海難為水。

一年前我在波士頓 跟巴拿馬爵士鋼琴樂手Danilo Pérez(丹尼諾培瑞茲)吃飯的時候,告訴他這件事,他把手機拿出來,一面問我,“村上先生想不想跟韋恩說說話? ” “當然好呀。”我說。一時還張目結舌不知道要說什麼。他打到佛羅里達給Wayne Shorter,然後把手機遞給我。大致上我恭維他說,我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聽過這麼棒的音樂。人生真是不可思議,你永遠也不知道會有什麼事發生。看看我, 經過了42個年頭,竟然現在在寫小說,住在波士頓,還跟Wayne Shorter講過電話。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29歲那一年,突然 有一天我覺得想要寫一本小說---覺得好像可以寫得出來了。當然一樣還是寫不出像杜斯妥耶夫斯基或是巴爾扎克那樣的經典巨著,不過我告訴自己沒有關係。我 並不需要成為什麼文學巨擘。不過到底要寫什麼、怎麼去寫,我還是搞不太清楚。畢竟我從沒有寫過小說,也沒有什麼現成的可以遵循的方式。我沒有認識一個可以 告訴我怎麼寫小說的人,也沒有一個可以跟我討論文學的朋友。那時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是我能夠寫得像吹奏樂器一樣,那就太好了。

我小時候學過鋼琴,讀得懂樂譜,不過要成為職業鋼琴家所需的技術我卻一點也沒有。然而在我腦子裡,時常有什麼像是音樂那樣的東西洶湧著、盤旋著。我想,也許我可以試著把那些音樂轉化成文字。於是這就變成了我的寫作風格。

不 管是音樂或小說,最基本的東西就是節奏。你的格式必須要有好的節奏,自然、穩定,否則讀者很難持續地讀下去。我從音樂學習到節奏的重要---特別是爵士。 接著是旋律,在文學上,則指使用適當的文字鋪排來配合節奏。最好的狀況就是文字與節奏能夠圓融且互相協調。再來是和諧---內在的音響要能與文字共鳴。然 後就是我最喜歡的部分:即興創作。經由某些特殊的管道,故事就自然地從內部湧現出來。我只需要跟著走就行了。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寫作完成時所感到的快慰 ---完成一場文字的“表演”以及一種到達一個完全、嶄新的境地的成就感。要是沒有差錯,你會和你的讀者(也是你的觀眾)一起分享這份喜悅。那是一種沒有 辦法用其它任何方式替代的極樂體驗。

可以說大部分我所學習到的寫作技巧都是從音樂得來的。聽起來也許很奇怪,但如果我沒有對音樂這麼執 著,也許我就不會成為一個小說家了。直到現在,將近30年之後,我還是不斷地從好音樂學習到許多寫作技巧。我的風格可以說同時受到Charlie Parker(查理帕克)的複誦即興橋段,以及F. Scott Fitzgerald(史考特.費茲傑羅)行雲流水式的散文的影響。而且我還不斷藉著聆聽Miles Davis的音樂來保持寫作的創新。

一 個我百聽不厭的爵士鋼琴手是Thelonious Monk(瑟隆尼斯孟克)。有一回被問到他如何從鋼琴上彈出某個獨一無二的聲調,孟克指著鍵盤說道,“哪會是什麼獨一無二呢?看看這鍵盤,所有的聲調都排 列在上面了。但要是你盡了全心全意,它聽起來就會不一樣。你就是要揀出那些你真正想用的聲調而已!”

寫作的時候,我時常想到這句話,然後告訴自己,“這是真的。世界上沒有什麼新的字。我們的責任就是給這些平淡無奇的文字新的想像以及弦外之音。”越想越覺得真是沒錯。前面展開的,還有一大片未知的、富饒的領域等著我們去開發。

Labels: , , ,


My Crow 我的烏鴉

0 comments

一隻烏鴉飛進我窗外的一棵樹上。
牠不是泰修斯烏鴉,也不是高爾維的烏鴉。
既不是福洛斯特,不是裴斯特納克,更不是羅卡的烏鴉。
亦不是來自荷馬的那群,歷經戰役,
血色斑駁的烏鴉。牠只是一隻平常的烏鴉。
一隻老是沒有辦法適應環境,
從來也沒做過什麼值得說嘴的事的烏鴉。
牠停在那邊的板凳上一會兒。
就接著展翅漂亮地飛起來
離我而去。

Labels: , , , ,


Last posts

Archives

Categories


Pages


Feed



best website sta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