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Huge Pill

大顆藥丸




Mesopotamia 美索不達米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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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明前醒來,不在自己的屋子,
我聽到廚房裡傳來收音機的聲音。
窗外細雨濛濛
一個女人的聲音播報著新聞,然後氣象。
聽到那,還有肉塊
貼上油熱煎盤的聲音。
我繼續聽了一會,朦朦朧朧。就好像,
也不太像,小時候躺在床上,
黑暗裡,聽見一個女人哭泣,
男人憤怒地大聲起來,或是絕望地;
收音機總是開著。然而,
這個早上我聽到的是屋子的男主人
說「我還剩幾個夏天?
你告訴我。」女人沒有回答
至少我沒聽到。但對這樣一個問題,
回答什麼?一會兒,
我聽到他的聲音提到某個我想
應該是很久以前就不在了的人:「那人可以只說,
    『噢,美索不達米亞!』
就讓觀眾淚流滿面。」
我立刻起床穿上褲子。
總算有足夠的亮光能看見
我在哪裡了。也清楚了,我現在是成人,
那兩人是我朋友。他們的
情況並不太好。或者
情況比以前好太多
不然怎麼會起個大早來討論
這麼嚴肅的有關
死亡跟美索不達米亞的事情。無論如何,
我止不住好奇地想去廚房。
有那麼許多謎樣與緊要的事
一早在那兒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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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ean’s TV 今吟的電視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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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生活這些天來總算

回歸正常。然而誰能說

就不會再偏航?

今天早上想起在

婚姻破裂後我

交的女友。

一個叫今吟的甜美女孩。

剛開始,她沒有瞭解到

情況有多糟。花了點

時間。不過橫豎她

很愛我,她說。


*

我知道那是真的。

她讓我住她家

讓我用她

的電話,進行我人生

卑劣的營作。她出錢

幫我買酒,還告訴我

我不是別人所說的

酒鬼。

簽支票給我

出門上班前

留在她枕頭上。

那年聖誕,送我一件

鵬道騰1外套,現在還在穿。


至於我,我教她喝酒。

如何穿著外衣

就昏睡過去。

如何在夜半

醒來哭泣。

我走的時候,還幫我付了兩個月

的房契。給我

她的黑白電視機。


我們通了一次話,

幾個月後。她醉醺醺的。

而且,不用說,我也爛醉如泥。

她最後跟我說的一句話是,

我還看不看得到我的電視機?

我環顧了一下房間

彷彿那台電視會突然

出現在它廚房椅子的

老位子上。或是

打開櫥櫃

說我在這裡。不過那電視

早在幾個禮拜前

就已經跑路去了。那台今吟給我的電視機。


*

我沒有這麼說。

我當然是唬爛她。很快,我說,

就快了。

然後在她掛上話筒

之前,或之後,掛掉電話。

然而那些聽起來像夢話的

我的聲音告訴我

這回來到故事的終點了。

如今,說完最後一個

謊言,


可以洗洗睡了。




註1:Pendleton,美國成衣公司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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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nnard’s Nudes 波納爾的裸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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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eclecticlight.co/2018/08/29/pierre-bonnard-marthe/


他的妻。四十年來他畫著她。
一次又一次。最後一幅裡的裸體
跟第一幅裸體一樣年輕。他的妻。

如記憶裡她年輕的樣子。如她年輕的時候。
他的妻出浴。在化妝台
鏡子前。寬衣解帶。

他的妻手托著乳房
看著窗外的花園。
陽光灑滿了和暖與色彩。

所有的生命都在綻放。
她那麼地青春、敏感,極度誘人。
她過世之後,他持續畫了一段時間。

幾幅風景畫。然後也走了。
安葬在她旁邊。
他年輕的妻。



註: Pierre Bonnard 皮爾-波納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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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nion Street: San Francisco, Summer 1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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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街:舊金山,1975夏


那些日子裡我們很會四界摩揮1。不過那週日
下午卻像無風之帆。圍坐桌邊,
喝酒扯淡。一個一年前
的禮拜五開始,時作時輟的聚會。
然後蓋尹的老婆讓他男友載回來
在公寓前面下車,上樓。
那天是蓋尹生日,算是吧,前一天或後一天。
兩人一個禮拜左右
沒碰面。她有特意打扮了一下。他擁抱她,
沾醬油似地。弄了一杯酒給她。幫她
在桌邊調出一個座位。大家詢問著
她的近況,有的沒的。但她全部愛理不理。
都是些酒鬼。顯然,她一肚子火
而且一如往常坐錯桌。
蓋尹這些天都上哪兒去了?
她詰問。啜了一口酒盯著他看
彷彿他是腦殘。他下巴上長了
一顆痘痘;實際上是毛髮倒插不過
化膿了,恐怖,看起來超噁。當著大家的面
她說,「最近舔了他媽誰的
逼?」狠狠瞪著他的膿包。
我也蠻醉的,想不起來他回了什麼。
好像他說,「我不記得是誰;
沒有問名字。」之類的伶牙俐齒。
總之,他老婆也有水疱紅腫,
可能是皰疹,在她嘴角,
所以實在沒有說話的權利。沒多久,
每次都一樣:他們就手拉手跟大家
有說有笑,沒事人似的。

        稍後,在客廳,
以為所有人都出去吃漢堡了,
她在電視機前幫他吹。之後說,
「生日快樂,賤貨!」一巴掌甩得他
眼鏡飛落。那副她跟他做愛時
一直戴著的眼鏡。我不意走進客廳
於是說,「朋友們,不要這樣互相對待。」
她臉不紅氣不喘也不叫嚷
我是從哪顆石頭底下冒出來的。只丟了一句
「誰問你啦,龜兒子?」蓋尹撿起眼鏡戴上。
拉起褲子。我們相繼走出去
廚房,倒酒來喝。一杯再一杯。就這樣,
世界從下午轉到了黑夜。




註1:四界摩揮。台語,到處跑消磨時間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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